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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探亲，刚升职团长的表哥炫耀军功章，不料他政委下乡见到我就惊了，连忙起身敬礼，表哥懵了
“婉清，你快瞧瞧！这枚军功章好看吧，还好拿到了它，我当上团长了！”
陈宇峰挺着胸脯，把胸前的军功章凑到苏婉清面前，声音里满是得意。
苏婉清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，只是点头笑了笑。
陈宇峰脸上的笑僵了僵。
晚上在苏婉清家吃饭时，他刚想再说点训练的苦，远处就传来吉普车的轰鸣声。
等车停稳，他一眼认出是政委赵建军，刚要上前打招呼，却见赵建军径直走到苏苏建军面前，向他伸出手：“老首长好！”
正当所有人都有点不知所措时，苏婉清出来了。
看到苏婉清，政委赵建军又敬了个礼：
“苏大校，没想到你在这里！“
“哐当！”陈宇峰手里的碗掉在地上，他瞪着眼追问：“政委？您没弄错吧？您喊婉清‘大校’？”
01
陈宇峰沿着记忆里熟悉的乡间小路往家走，脚上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泥土路上，留下了一串清晰又整齐的印痕。
路两旁的稻田在夏天傍晚的风里泛起层层绿色的波浪，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湿润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清香，这是在部队里永远闻不到的味道。
几个还在田里收拾农具的老人直起腰来，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穿着军装、气质不一样的年轻人。
“这不是宇峰嘛？听说在部队里都当大官了，真是咱们李家庄的骄傲啊！”一个满头白发、手里拄着锄头的老人率先开口喊道，声音里满是欣慰。
陈宇峰对着老人笑着点了点头，还特意放慢了脚步，让胸前的军功章能更显眼一些，好让老人们看得更清楚。
“张爷爷，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我爸妈，顺便在家待几天陪陪他们。”他的声音洪亮有力，带着军人特有的那种铿锵感，和小时候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了。
村头那家开了二十多年的小卖部门口，聚着几个正在纳鞋底的妇女，看到陈宇峰过来，都停下手里的活开始窃窃私语。
“老陈家这小子可真有能耐，听说才三十出头就当上团长了，比咱们村以前出去的兵都厉害。”
“可不是嘛，你看他胸前挂着的那些章，肯定都是立大功得的，这要是搁以前，那就是大英雄啊。”
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，刚好能飘进陈宇峰的耳朵里，他听着心里美滋滋的，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，继续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离家越近，陈宇峰心里就越激动，四年没回来了，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什么变化。
上次探亲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个营长，这次不一样了，自己是带着团长的肩章、穿着崭新的军装回来的。
刚走到家门口，就看到母亲陈秀兰已经站在院门口张望了，看到他的身影后，立即小跑着迎了上来，手里还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。
“可算把你盼回来了，你爸从早上天刚亮就开始坐立不安，一会儿去门口看看，一会儿又回来擦桌子，就怕错过你。”母亲一边帮他擦着身上的灰尘，一边擦着眼角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说道。
陈宇峰一把抱住母亲，能明显感觉到母亲的身躯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瘦小了，心里顿时一阵发酸。
“妈，我回来了，让您和我爸担心了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哽咽，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。
父亲陈建国拄着那根用了十几年的枣木拐杖，站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，虽然脸上还努力维持着平时的严肃，但眼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。
“回来了就好，一路累了吧？快进屋吃饭，你妈早就把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做好了，就等你回来呢。”父亲说完转身往屋里走，步伐比平时明显轻快了许多，看得出来他心里特别高兴。
家里的摆设几乎没什么变化，还是那张小时候就用的老式八仙桌，桌子腿上还能看到自己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名字，墙上挂着的还是自己从小学到高中得的那些奖状，都被母亲细心地用相框装了起来。
母亲忙前忙后地从厨房里端菜出来，手里还拿着一个温热的馒头，嘴里不停念叨着：“知道你今天回来，我一大早就去镇上买了新鲜的五花肉，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，还蒸了你爱吃的白面馒头。”
陈宇峰脱下身上的军装外套，小心翼翼地挂在门口的衣架上，生怕不小心把衣服弄皱了，那可是自己特意为了回家熨烫好的。
父亲坐在椅子上，眼睛盯着他胸前的军功章看了好久，才慢慢开口说道：“这次晋升成团长，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，在部队里一定要好好干，不能辜负了这身军装。”
“我知道，爸，您放心，我肯定不会给咱们家丢脸，更不会辜负部队对我的信任。”陈宇峰表情严肃地回答，语气里满是坚定。
饭桌上，父母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，一会儿夹一块红烧肉，一会儿夹一筷子青菜，还时不时问他在部队里吃得好不好、住得惯不惯。
陈宇峰挑了一些能跟父母说的训练趣事讲给他们听，比如部队里搞拉练时战友们互相帮忙的事，逗得二老开怀大笑，饭桌上的气氛特别热闹。
但关于那些军功章背后的故事，比如执行危险任务的经历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，因为他不想让父母担心。
饭后，陈宇峰主动帮母亲收拾碗筷，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，父亲则泡了一壶自己珍藏的浓茶，坐在院子里慢慢喝着。
“对了，婉清昨天还来家里坐了一会儿，说今天要过来看看你，你们俩也好久没见了。”母亲一边洗碗一边突然开口说道，手里的动作都没停下。
陈宇峰手里擦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，有些惊讶地问：“表妹？她不是一直在省城工作吗？怎么会回村里了？”
“好像是在什么科研单位上班，具体做什么我们也不懂，那孩子性子一直都淡，问她什么也不多说，就说回来看看我们。”父亲喝了一口茶，慢悠悠地回答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对晚辈的疼爱。
陈宇峰想起小时候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、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丫头，忍不住笑了起来，那时候的苏婉清可活泼了，跟现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。
“那她现在结婚了吗？有没有找对象啊？”他随口问了一句，心里还挺关心这个表妹的近况。
“没呢，那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，每次跟她说找对象的事，她都推脱说忙，我们也没办法。”母亲叹了口气，语气里满是担忧，“你们这些年轻人啊，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，个人问题一点都不上心。”
正说着，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，声音不大但很有节奏。
母亲眼睛一亮，手里的碗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往门口走，笑着说：“说曹操曹操到，肯定是婉清来了，我去开门。”
陈宇峰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，心里突然有些期待见到这个多年未见的表妹，想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。
门打开后，一个穿着简单浅灰色T恤的女孩站在渐渐暗下来的暮色中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，看起来特别文静。
“舅舅，舅妈，我来看看你们。”她先礼貌地跟陈宇峰的父母打招呼，然后目光转向陈宇峰，笑着说：“表哥，欢迎你回家。”
陈宇峰看着眼前的苏婉清，心里有些诧异，现在的她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相差太远了。
没有精致的妆容，没有时髦的打扮，身上的衣服看起来都很普通，朴素得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。
但她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稳，仿佛经历过很多事情，能看透人心似的。
02
“快进来坐，外面风大，正好你表哥刚收拾完，你们俩刚好能聊聊天。”陈秀兰热情地拉着苏婉清的手，把她往屋里带，生怕她在外面冻着。
苏婉清温和地笑着，从随身带的布兜里拿出一袋刚从村里小卖部买的苹果，递到陈秀兰手里，轻声说：“舅妈，这是我刚才路过小卖部买的，新鲜着呢，您和舅舅尝尝。”
陈宇峰注意到苏婉清的手上没有戴任何首饰，连一块手表都没有，在现在的年轻人里，这样朴素的打扮实在太少见了，尤其是在省城工作的年轻人。
陈宇峰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，给苏婉清倒了一杯晾好的白开水，递过去的时候故意让胸前的军功章轻轻碰了一下杯子，然后才开口问：“表妹，听说你现在在省城的科研单位上班？具体是做什么研究的呀？”
苏婉清接过水杯，手指看起来纤细但很有力量，她轻轻喝了一口水，才慢慢回答：“嗯，就是做一些基础研究，没什么特别的，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工作。”
她的回答很简短，丝毫没有要展开话题的意思，好像不太想说起自己的工作。
陈宇峰坐在椅子上，心里还在等着她问起自己的军旅生涯，或者注意到自己胸前的军功章，可苏婉清只是安静地喝着水，偶尔和舅妈聊几句家常，比如问村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、家里的鸡下蛋多不多。
这种反常的冷淡让陈宇峰有些不适应，他还以为苏婉清会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己的经历充满好奇。
他清了清嗓子，故意调整了一下坐姿，让胸前的军功章能更明显地展现在苏婉清面前，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。
“表哥，这次回来能在家待几天啊？”苏婉清终于把话题转向了他，语气还是那么平淡。
“大概十天上下吧，主要是回来看看我爸妈，陪他们待一段时间。”陈宇峰赶紧坐直身体，还特意提了一句：“部队最近的训练任务挺重的，本来假期还能再长一点，但是没办法，得早点回去。”
陈秀兰在一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，笑着说：“就知道工作，跟你表妹一个样，都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，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自己。”
苏婉清听了只是微微一笑，看着陈宇峰说：“表哥现在是团长了，身上的责任肯定重大，部队里那么多人都等着表哥带领呢。”
陈宇峰心里一下子振奋起来，终于等到苏婉清说起自己的职位了，他还以为她根本没注意到。
“是啊，全团几千号人都指望着我呢，有时候压力确实挺大的，但一想到身上的责任，就觉得再累也值了。”他故作轻松地说，其实是想让苏婉清知道自己的不容易。
然而苏婉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，又低下头继续喝水，没有再追问下去，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奇的样子。
这个反应让陈宇峰心里又有些失落，他记得小时候，每次自己从部队回来，苏婉清都会围着自己问个不停，想听部队里的故事。
现在自己成了团长，还有了真正的军功章，她反而一点都不好奇了，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“那你工作忙不忙啊？平时在单位里会不会很累？”陈宇峰又主动开口，试图找回话题的主动权，想多了解一下苏婉清的情况。
“还好，就是做一些常规的科研工作，习惯了就不觉得累了。”苏婉清的回答依然很简洁，没有多余的话。
陈宇峰注意到，苏婉清说起自己工作的时候，眼神会微微闪躲，不敢直接看着自己的眼睛。
这种反应他太熟悉了——在部队里，有些战友遇到不顺心的事或者工作不顺利的时候，就会有这样的表情。
他顿时心生怜悯，觉得苏婉清肯定是工作不太如意，所以不好意思跟自己详谈，也就决定不再追问了，免得让她尴尬。
“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吧，我让你舅妈再做几个你爱吃的菜，咱们一家人好好聊聊。”陈建国坐在一旁，看着苏婉清温和地说道，语气里满是长辈的热情。
苏婉清轻轻摇了摇头，笑着说：“不了舅舅，我还有点资料要整理，要是太晚了就来不及了，改天我再来看表哥和你们。”
她说完就起身准备告辞，动作从容不迫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陈宇峰送她到门口，傍晚的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，余晖给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，看起来特别温柔。
“表哥，”苏婉清突然转过身，看着陈宇峰的军装说，“你这身军装很帅。”
陈宇峰愣了一下，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谢谢，苏婉清就已经转身走了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，苏婉清的身影已经走出去很远了。
这句话本该让他高兴，可苏婉清的语气太平淡了，平淡得就像是在说“今天天气不错”一样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。
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军功章，第一次觉得这些曾经让自己无比自豪的勋章，好像变得有些沉重了。
回到屋里，母亲正在收拾苏婉清刚才用过的杯子，把杯子洗得干干净净的，放在盘子里晾干。
“婉清这孩子，真是越来越像她爸了，话少得很，每次来家里都坐不了一会儿就走。”陈秀兰一边擦杯子一边感叹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。
陈建国哼了一声，喝了一口茶说：“搞科研的人好像都这样，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了，不爱说话也正常。”
陈宇峰走到窗前，望着苏婉清远去的背影，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苏婉清走路的样子很特别，步伐稳健，后背挺得笔直，一点都不驼背，看起来特别精神。
不像个文弱的研究员，倒像个常年接受训练的军人？
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，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开。
一个女孩子，在科研单位上班，怎么可能有军人的气质呢？肯定是自己在部队待久了，看谁都像军人，这都是职业病犯了。
“宇峰，明天你姑妈家请客，一定要穿这身军装去，让你姑妈他们也看看咱们家的骄傲。”母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知道了妈，我明天肯定穿，您放心吧。”他心不在焉地答道，眼睛还盯着窗外。
窗外，苏婉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，再也看不见了。
陈宇峰莫名觉得，这个看起来文静又普通的表妹，好像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03
第二天一早，陈宇峰就被母亲的敲门声吵醒了，外面的天刚蒙蒙亮，公鸡还在院子里打鸣。
“快起来收拾收拾，你姑妈都打电话来催了，说大家都等着见你呢。”陈秀兰在门外喊道，声音里满是催促，手里还拿着叠好的军装。
陈宇峰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，伸了个懒腰，然后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军装，小心地穿在身上，生怕弄皱了。
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笔挺的军装，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，看起来特别精神，他满意地笑了笑。
他又仔细调整了一下胸前军功章的位置，确保每一枚勋章都端正醒目，然后才对着镜子敬了一个军礼，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部队里。
姑妈家在邻村王家屯，离李家庄不远，开车过去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，父亲特意开了家里的电动三轮车送他过去。
一进姑妈家的院子，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就包围了他，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亲戚，大家都围过来看他。
“咱们老陈家可算是出了个大团长！真是太厉害了，以后咱们在村里都有面子了！”姑爹手里拿着一根烟，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，脸上满是自豪。
表兄弟姐妹们也都围了上来，好奇地看着他胸前的军功章，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，眼睛里满是羡慕。
“表哥，这些军功章都是你立了什么大功得的啊？能不能给我们讲讲背后的故事？”堂弟陈宇阳拉着他的胳膊，好奇地问道，眼睛一直盯着那些勋章。
陈宇峰对着大家微微一笑，故意说得含糊一点：“也没什么，有些是参加演习的时候表现突出得的，有些是完成任务后部队给的奖励，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。”
他故意说得很谦虚，这样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感，让大家对他更崇拜了。
姑妈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，眼睛笑成了两条缝，把茶递到他手里说：“咱们宇峰可是全家族的骄傲，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，好好庆祝庆祝。”
宴席一共摆了三桌，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，都是姑妈特意准备的硬菜，陈宇峰被大家安排在主桌的正位上，坐在最中间的位置。
吃饭的时候，不断有人过来给他敬酒，说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恭维话，夸他有出息、是年轻人的榜样。
这种被众人捧在手心、像明星一样的感觉，让陈宇峰心里有些飘飘然，觉得特别满足。
“对了姑妈，婉清怎么没来啊？昨天不是说要过来吗？”他喝了一口酒，趁着间隙问姑妈，心里还挺想再见到苏婉清的。
“那孩子刚才打电话来说所里有事，走不开，说晚点忙完了再过来，让我们不用等她。”姑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，还神秘地加了一句：“我听她妈说，婉清的工作好像挺神秘的，问什么都不说。”
陈宇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，觉得姑妈肯定是想多了，科研单位能有多神秘啊，无非就是研究一些普通人不懂的东西而已。
午后，来做客的宾客渐渐散去，大家都各自回家了，院子里安静了不少，陈宇峰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喝茶，享受着难得的清净。
就在这时，苏婉清才姗姗来迟，还是穿着昨天那身简单的浅灰色T恤和卡其裤，看起来没什么变化。
“抱歉来晚了，单位里临时有急事，处理完了就赶紧过来了，让大家久等了。”她走到姑妈面前，微微鞠躬致歉，声音轻柔又有礼貌。
陈宇峰注意到苏婉清肩上背着一个厚重的双肩包，看起来沉甸甸的，好像装了很多东西，她背着包走路都有些吃力。
“没事没事，工作要紧，快坐下来歇会儿，我去给你倒杯水。”姑妈关切地说道，赶紧拉着苏婉清坐在椅子上，生怕她累着。
苏婉清对着姑妈笑了笑，然后在陈宇峰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，身体坐得很端正。
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照下来，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让她看起来更加文静了。
陈宇峰看着苏婉清，心里突然很想让她了解自己的成就，想让她知道这些军功章背后的付出。
“婉清，你看我胸前这枚最大的军功章，”他指着胸前最显眼的一枚勋章，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，“这是去年参加大演习的时候得的，那次演习特别重要，我们准备了好几个月。”
苏婉清顺着他指的方向凑近些，认真地看了看那枚勋章，然后点了点头说：“确实很漂亮，看起来就很有意义。”
她的反应还是像昨天一样平淡，没有任何惊讶或者羡慕的表情，这让陈宇峰心里又有些失落。
“那次演习特别艰苦，我们在沙漠里待了整整一个月，每天都要顶着四十多度的高温训练，晚上还要站岗，有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上。”他开始详细描述演习的艰辛，希望能引起苏婉清的共鸣，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不容易。
苏婉清安静地听着，偶尔轻轻点一下头，没有打断他的话，眼神里还是那么平静。
但陈宇峰能看出来，苏婉清的眼神里没有他期待的惊叹，也没有崇拜，只有一种淡淡的平静。
“还有这枚银色的勋章，”陈宇峰又指向另一枚军功章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，“这是前年抗洪抢险的时候得的，当时情况特别危急，好多老百姓都被困了。”
他开始讲述自己在洪水里救人的经历，比如怎么把一个被困在树上的老奶奶救下来，怎么帮着转移受灾群众，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激动起来，希望能打动苏婉清。
苏婉清听到这里，终于露出了些许动容的表情，看着他轻声问道：“当时一定很危险吧？你有没有受伤？”
“当然危险了，洪水都快漫到胸口了，水流特别急，一不小心就会被冲走，但这是军人的职责，再危险也不能退缩。”陈宇峰挺直腰板，语气坚定地回答，心里还在期待着苏婉清的夸奖。
他等着苏婉清继续提问，等着她问更多关于抗洪的细节，可苏婉清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，没有再说话。
“表哥你真的很了不起，能为老百姓做这么多事，值得尊敬。”苏婉清说得很真诚，但语气里依然缺乏热情，没有太多情绪起伏。
陈宇峰突然觉得，自己就像在对着一堵墙演讲，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，却只得到这么平淡的回应。
这个表妹，难道是对军人有什么偏见吗？不然怎么会对自己的经历这么冷淡。
“你们科研工作者，可能不太理解军人的荣誉感，这种通过努力和付出得到的荣誉，对我们来说特别重要。”他忍不住开口说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，希望苏婉清能理解自己。
苏婉清愣了一下，随即轻轻笑了笑，看着他认真地说：“我理解的，每一份荣誉背后，都藏着别人看不到的辛苦，我懂这种感觉。”
她的笑容里带着某种陈宇峰读不懂的情绪，像是对自己的怜悯，又像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怀念？
姑妈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了过来，把西瓜放在桌子上，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，让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。
“婉清，你也跟你表哥说说你的工作嘛，让我们也听听你在省城都做什么，别总让你表哥一个人说。”姑妈把一块西瓜递给苏婉清，笑着说道，想让苏婉清也多说说自己的事。
苏婉清接过西瓜，用纸巾擦了擦手，轻声说：“我的工作真的很普通，就是每天在实验室里做研究、整理数据，没什么特别的，说出来怕大家觉得无聊。”
陈宇峰注意到，苏婉清说这话的时候，手指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西瓜皮，这个小动作很细微，但还是被他看到了。
这个小动作，暴露了苏婉清的言不由衷，她肯定是在撒谎，不想让大家知道她的工作。
难道她的工作真的不太顺利，所以不好意思跟大家说？陈宇峰心里顿时生出一丝歉意，觉得自己不该在苏婉清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就，说不定还让她心里不舒服了。
“其实科研工作也很重要，咱们国家的发展离不开你们这些科研人员的付出，你们也是在为国家做贡献。”他赶紧开口补救，想让苏婉清心里好受一些。
苏婉清抬头看了他一眼，眼神深邃，认真地说：“每个岗位都有自己的价值，无论是军人还是科研人员，只要能做好自己的事，就是对国家的贡献。”
夕阳慢慢西下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苏婉清起身准备告辞，说要回单位处理数据，不能再耽误了。
陈宇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第一次对自己之前的炫耀感到羞愧，觉得自己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。
也许苏婉清不是冷漠，只是她有自己的心事，有自己的难处，所以才不想多说，自己不该对她有那么多偏见。
04
接下来的两天，陈宇峰都在走亲访友中度过，每天都要去不同的亲戚家做客，跟大家聊聊自己在部队的生活。
无论走到哪里，他都是绝对的焦点，大家都围着他问东问西，把他当成家里的骄傲，这种感觉让他很满足。
胸前的军功章带来的荣耀，让父母脸上始终洋溢着自豪的笑容，每次看到父母开心的样子，陈宇峰心里就觉得特别值。
但苏婉清那双平静又深邃的眼睛，总是在他脑海中浮现，让他忍不住想知道这个表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。
第三天下午，陈宇峰决定去拜访苏婉清的父母，也就是自己的姑父和姑妈，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了解一些苏婉清的情况。
苏婉清的父母住在李家庄村东头的老宅里，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，门口还种了几盆漂亮的月季花，开得特别鲜艳。
“宇峰来啦！快进来坐，我还说下午去找你呢。”苏婉清的父亲苏建军正在院子里修剪盆景，看到陈宇峰进来，立即放下手里的剪刀，笑着迎了上来，脸上满是热情。
陈宇峰把带来的礼品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，礼品是母亲特意让他买的营养品，想让姑父姑妈补补身体。
“姑父，最近身体还好吗？我这两天一直忙着走亲戚，今天才抽出时间来看您和姑妈。”陈宇峰笑着回答，一边帮苏建军把修剪下来的枝叶扫到一边。
“老样子，就是腿脚不太利索了，走几步路就觉得累，人老了就是不行了。”苏建军笑着说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，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：“对了，婉清跟我说你现在都当上团长了，真是太不错了，有出息！”
陈宇峰心里一动，赶紧问道：“表妹跟您说起我了？她还跟您说别的了吗？比如她自己的工作？”
“就说了一句你当团长的事，别的什么都没说，那孩子你也知道，从小话就少，长大了更不爱说了，问她什么都藏着掖着。”苏建军无奈地摇了摇头，眼神里满是对女儿的担忧。
苏婉清的母亲王秀兰闻声从屋里出来，手里还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，看到陈宇峰后赶紧热情地招呼：“宇峰来啦！快进屋坐，外面太阳大，别晒着了，我给你倒杯凉水解解渴。”
客厅里的摆设很简单，一张老式的沙发，一个掉漆的茶几，最显眼的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张全家福照片，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。
照片上的苏婉清大概十几岁，扎着两个小辫子，笑得灿烂无邪，依偎在父母身边，看起来特别活泼。
“姑妈，婉清最近工作忙不忙啊？上次见她的时候，感觉她好像挺累的。”陈宇峰坐在沙发上，接过王秀兰递过来的水，试探着问道，想从侧面了解苏婉清的工作。
“忙，怎么不忙啊，说是项目到了关键阶段，天天在单位熬夜加班，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，劝她也不听，说工作重要。”王秀兰叹了口气，语气里满是心疼，“我们也没办法，只能每天给她做点好吃的，让她补补身体。”
陈宇峰注意到茶几上放着几本军事杂志，封面都是关于部队装备和训练的内容，看起来还挺新的，不像放了很久的样子。
“姑父，您平时还看军事杂志啊？我还以为您喜欢看戏曲类的书呢。”他指着茶几上的杂志，好奇地问道，心里觉得有些奇怪。
苏建军笑了笑，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说：“不是我看的，这些都是婉清带回来的，说是她单位订的，她偶尔会翻翻看，看完了就放家里了。”
科研单位订军事杂志？这也太奇怪了吧，陈宇峰心里的疑惑更深了，但他没有再多问，怕引起姑父姑妈的怀疑。
这时，苏婉清从外面回来了，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，看到陈宇峰在屋里，脸上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。
“表哥怎么来了？是不是有什么事啊？”她放下手里的文件夹，动作利落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，然后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。
陈宇峰从沙发上站起来，笑着回答：“没什么事，就是这两天有空，过来看看姑父姑妈，顺便跟你们聊聊天。”
他今天特意穿了那身军装，胸前的军功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，就是想让苏婉清能注意到自己的成就。
苏婉清的目光在他胸前的军功章上停留了片刻，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。
“表哥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穿军装，看来是对这身衣服感情很深啊。”苏婉清笑着说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，让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。
陈宇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，笑着说：“习惯了，在部队里天天穿，回家了也觉得穿军装自在，舒服。”
苏婉清转身去厨房倒了三杯茶，分别递给陈宇峰和自己的父母，举止从容不迫，看起来特别大方。
陈宇峰仔细观察着苏婉清，发现她走路的时候腰背挺得特别直，步伐的间距几乎一致，看起来特别规整。
这种仪态，倒像是经过长期军事训练的人才能有的，一点都不像普通的科研人员。
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，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，苏婉清怎么可能是军人呢，她明明在科研单位上班。
“婉清，你陪宇峰聊会儿天，我去厨房做饭，今天中午就在这儿吃，我给你们做红烧肉。”王秀兰系上围裙，笑着说道，然后就转身进了厨房。
苏婉清在陈宇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，双手捧着茶杯，轻轻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，眼神很平静。
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，照亮了她素净的脸庞，让她看起来更加文静了。
“表哥在部队里工作，是不是特别辛苦啊？经常要训练到很晚吧？”苏婉清突然开口问道，打破了客厅里的安静。
陈宇峰精神一振，终于有机会跟苏婉清说说自己的工作了，他赶紧回答：“辛苦肯定是辛苦的，当兵哪有不吃苦的，有时候搞拉练，一天要走几十公里，晚上还不能好好休息，但是习惯了就好了。”
他抓住这个机会，开始跟苏婉清讲述自己军旅生涯的点点滴滴，比如第一次参加演习的紧张，第一次立功时的激动，还有和战友们一起训练、一起吃苦的日子。
这次他特意淡化了炫耀的成分，更多的是分享自己的内心感受和心路历程，想让苏婉清能真正理解自己。
苏婉清听得很认真，没有打断他的话，偶尔还会提出一些专业的问题，比如部队的训练方式、装备的使用情况。
“那你们团现在用的新型装备，操作起来难不难啊？平时训练的时候，会不会有专门的人指导？”苏婉清问道，问题说得很具体，一点都不像不懂行的人。
陈宇峰有些惊讶，普通女孩子怎么会关心这些部队装备的问题呢？苏婉清怎么会知道自己团里有新型装备？
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苏婉清的问题，毕竟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，愿意了解自己的工作，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开心的事。
说到激动的地方，他忍不住又摸了摸胸前的军功章，那是自己荣誉的象征，每次摸到都觉得特别自豪。
苏婉清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，眼神变得有些复杂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，但又没开口。
“这些荣誉，都是用无数的汗水和辛苦换来的，每次看到它们，我就觉得之前所有的付出都值得。”陈宇峰感慨地说道，语气里满是对荣誉的珍视。
“我明白这种感觉，”苏婉清轻声说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，“有些付出虽然别人看不到，但只要自己知道它的价值，就足够了。”
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，陈宇峰不禁多看了苏婉清一眼，觉得她好像有很多故事，只是不愿意说出来。
晚饭时分，苏建军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珍藏了多年的老酒，酒瓶子上的标签都有些褪色了，看起来很有年代感。
“今天宇峰来了，我高兴，陪姑父喝两杯，这酒我可是藏了好几年了，平时都舍不得喝。”苏建军脸上泛着红光，兴奋地说道，然后给陈宇峰和自己各倒了一杯。
陈宇峰不好推辞，接过酒杯，刚碰到杯子，胸前的军功章就和杯子碰撞在一起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。
苏婉清安静地坐在旁边吃饭，偶尔给父母夹一块肉，动作体贴又细心，看起来就是个孝顺的孩子。
“婉清，你也敬你表哥一杯，你表哥现在这么有出息，你也得向他学习。”王秀兰看着苏婉清，笑着说道，想让她跟陈宇峰多互动。
苏婉清放下筷子，端起面前的茶杯，对着陈宇峰说：“我不太会喝酒，就以茶代酒，祝贺表哥当上团长，希望表哥以后在部队里一切顺利。”
她的祝福很真诚，但陈宇峰总觉得缺了点什么，好像少了一丝亲近感，多了一丝疏离。
也许是自己太在意别人的认可了，所以才会对苏婉清的态度这么敏感，陈宇峰暗自反省，觉得自己应该放宽心。
饭后，苏婉清主动收拾碗筷，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，动作麻利又熟练，一点都不像平时娇生惯养的女孩子。
陈宇峰想帮忙，却被她婉拒了：“表哥你是客人，坐着休息就好，这些活我来做就行，很快就好。”
透过厨房的门缝，陈宇峰看到苏婉清洗碗的姿势很特别，腰背挺得笔直，动作的节奏很均匀，一点都不慌乱，像受过某种专门训练一样。
这个表妹，似乎处处都透着古怪，让他越来越好奇了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外面的星星都出来了，陈宇峰起身准备告辞，再晚了父母会担心。
苏婉清送他到门口，夜色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，像天上的星星一样。
“表哥，”她突然开口，语气很认真，“荣誉确实很重要，它能证明你的付出，但荣誉不是全部，有些东西比荣誉更珍贵。”
陈宇峰怔在原地，苏婉清的这句话像一根细针，轻轻刺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虚荣，让他心里突然清醒了很多。
等他回过神来想跟苏婉清再说点什么的时候，苏婉清已经转身回屋了，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晚风吹过，带着一丝凉意，胸前的军功章微微发凉，陈宇峰第一次觉得，这些闪亮的徽章，好像真的变得有些沉重了。
05
第四天，陈宇峰的父母执意要在家里办一场家宴，邀请亲戚们来家里吃饭，想让大家都看看自己的儿子，分享这份喜悦。
陈秀兰从早上天刚亮就开始忙碌，去镇上买了新鲜的肉和蔬菜，还杀了一只自家养的鸡，准备做一桌子丰盛的菜肴。
“今天把婉清一家也请来，人多热闹，你们俩也好久没好好聊聊天了，正好趁这个机会多说说心里话。”陈秀兰一边切菜一边跟陈宇峰说，手里的菜刀在菜板上飞快地舞动着。
陈宇峰帮着父亲在院子里布置桌椅，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，还在桌子上放了几个干净的盘子，心里却有些忐忑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。
“爸，您觉得婉清的工作怎么样啊？我总觉得她的工作有点奇怪，不像普通的科研工作。”他试探着问父亲，想听听父亲的看法。
陈建国摆弄着手里的椅子，把椅子摆得整整齐齐，然后才慢慢回答：“挺好的啊，能在省城的科研单位上班，已经很有出息了，就是太忙了，经常出差，有时候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人。”
“出差？她出差都去什么地方啊？”陈宇峰赶紧追问，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。
“说是去什么基地，具体在什么地方她也不说，就说位置保密，不能告诉我们，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，我们也管不了。”陈建国摇了摇头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，然后继续摆椅子，没再说话。
保密？连出差的地方都要保密，这到底是什么工作啊？陈宇峰心里的疑问更多了，但他没有再追问，怕父亲觉得自己多管闲事。
傍晚时分，邀请的宾客陆续到来，亲戚们都带着礼品，脸上满是笑容，一进院子就跟陈宇峰打招呼，夸他有出息。
小院里很快就坐满了人，大家说说笑笑的，热闹非凡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。
陈宇峰被众人围在中间，又一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，大家都围着他问部队里的事，想听他讲立功的经历。
“表哥，你快给我们讲讲你抗洪抢险的事吧，听说你救了好多人，太厉害了！”堂妹陈雨欣拉着他的胳膊，兴奋地说道，眼睛里满是崇拜。
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，陈宇峰开始讲述自己在部队的故事，这次他特意避开了炫耀的成分，更多地分享自己和战友们之间的战友情深，比如战友受伤时大家互相照顾，训练累的时候互相鼓励。
但胸前的军功章依然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，大家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落在那些勋章上，眼神里满是羡慕。
“表哥，你胸前这枚金色的军功章，到底是立了什么大功才得到的啊？能不能给我们说说？”堂妹好奇地问道，手指还指了指那枚勋章。
陈宇峰正要开口回答堂妹的问题，就看见苏婉清一家从门口走了进来，他赶紧把话咽了回去，注意力都放在了苏婉清身上。
苏婉清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，搭配一条黑色的裤子，看起来格外清爽，比平时多了一丝干练。
“抱歉来晚了，单位里临时开了个会，耽误了点时间，让大家久等了。”苏婉清对着亲戚们微微鞠躬致歉，声音轻柔又有礼貌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。
陈秀兰赶紧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，还特意把苏婉清安排在陈宇峰旁边的位置，想让他们多聊聊。
宴席很快就开始了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，有红烧肉、炖鸡肉、炒青菜，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，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。
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，气氛越来越热烈，不断有人向陈宇峰敬酒，说着各种各样的恭维话，夸他是家里的骄傲。
苏婉清安静地坐在旁边吃饭，偶尔和旁边的表姐聊几句家常，比如村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，家里的鸡下了多少蛋，很少主动说话。
“婉清，你也敬你表哥一杯啊，你表哥现在可是团长了，以后可得多跟你表哥学学，好好工作。”有亲戚起哄道，想让苏婉清跟陈宇峰互动一下。
苏婉清放下手里的筷子，端起面前的茶杯，落落大方地站起来，对着陈宇峰说：“我不太会喝酒，就以茶代酒，祝表哥前程似锦，以后在部队里再立新功，为咱们家争光。”
她的祝酒词说得很得体，语气也很真诚，但陈宇峰还是能感觉到，她的话里带着淡淡的疏离感，不像其他亲戚那样热情。
陈宇峰赶紧端起酒杯，对着苏婉清笑了笑说：“谢谢表妹的祝福，你也一样，工作顺利，多注意身体，别太累了。”
说完他还特意碰了一下苏婉清的茶杯，胸前的军功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，特别显眼。
他注意到苏婉清的目光又一次掠过那些勋章，这次他看得很清楚，苏婉清眼中的情绪不是羡慕，而是一种深深的理解，好像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。
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，陈宇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政委赵建军的名字，他赶紧起身走到院子里安静的地方接听。
“喂，政委，您找我有事吗？”陈宇峰压低声音问道，心里有些疑惑，政委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。
电话那头传来赵建军的笑声，语气很轻松：“听说你回村里后，天天被亲戚们围着，都快成明星了，是不是特别风光啊？”
陈宇峰也笑了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政委您怎么知道的？还不是亲戚们太热情了，我也是没办法。”
“你妈刚发了朋友圈，照片上你胸前的军功章亮得都快晃眼了，我能不知道吗？”赵建军笑着说，语气里满是调侃。
陈宇峰更不好意思了，摸了摸后脑勺说：“我妈就是太高兴了，您别笑话我，让您见笑了。”
赵建军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一些，认真地说：“对了，我明天正好要去你们那边出差，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，顺道去看看你，跟你聊聊部队的情况。”
“您要过来？那太好了，我明天在家等您，您到了给我打电话。”陈宇峰很意外，没想到政委竟然会特意来看自己，心里还挺高兴的。
“嗯，我明天中午之前应该能到你们村，对了，这次去还有个任务，要顺便看望一位老首长，就在你们村附近住。”赵建军顿了顿，然后继续说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恭敬。
挂断电话后，陈宇峰站在院子里，心里的疑惑又多了起来。
看望老首长？这附近住着什么退休的老首长吗？自己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，怎么从来没听说过？
他回到座位上，刚坐下就发现苏婉清正在看着自己，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。
“怎么了？是不是部队里有什么事啊？看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挺严肃的。”苏婉清轻声问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心。
“没什么大事，就是我们政委说明天要过来出差，顺道来看我，还说要去看望一位老首长。”陈宇峰如实相告，没有隐瞒。
苏婉清轻轻点了点头，没有再多问，但陈宇峰敏锐地察觉到，苏婉清在听到“政委”这两个字的时候，神色微微动了一下，好像有些紧张。
宴席在欢声笑语中持续到了深夜，亲戚们都吃得很开心，聊得也很尽兴，直到快十点的时候才陆续离开。
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，陈宇峰帮着父母收拾院子里的桌椅和餐具，把东西都归置好。
母亲累得坐在椅子上，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扇风，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，嘴里还在念叨着今天大家多开心。
“今天真是太高兴了，亲戚们都夸你有出息，就是婉清那孩子还是话太少了，跟大家也没说几句话。”陈秀兰一边扇风一边说，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。
父亲泡了一壶热茶，递给陈宇峰一杯说：“她从小就这样，心里有数，不爱说话但做事很靠谱，你不用替她担心。”
陈宇峰喝了一口热茶，想起赵建军明天要来的事，心里突然有些不安。
政委说要来看望老首长，会不会是苏婉清的父亲苏建军啊？
可姑父只是个普通的退休工人，平时就喜欢在家种种花、修剪修剪盆景，怎么可能是老首长呢？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就被他自己否定了，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，政委说的老首长肯定是别人，跟苏婉清家没关系。
夜深了，陈宇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，脑子里全是政委要来的事和苏婉清的秘密。
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屋里，照亮了挂在衣架上的军装，胸前的军功章反射着幽幽的冷光，像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。
苏婉清那句“荣誉不是全部”的话，又在他耳边回响起来，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他第一次意识到，自己可能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“荣誉”这两个字的含义，以前总觉得荣誉就是军功章，就是别人的夸奖，现在才明白，荣誉背后还有更多的责任和付出。
06
第五天一大早，天还没亮陈宇峰就起床了，他特意把军装拿出来，用熨斗仔细熨烫了一遍，确保军装没有一点褶皱。
然后他又把胸前的军功章擦得锃亮，每一枚勋章都擦得能反光，他还特意对着镜子调整了勋章的位置，确保每一枚都摆放得整整齐齐。
母亲看到他这般郑重的样子，忍不住打趣道：“不过是见个政委，你至于这么紧张吗？又不是第一次见了，平时在部队里天天见，怎么回家了反而紧张了。”
陈宇峰笑了笑没说话，其实他不是紧张，而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。
上午九点的时候，赵建军发来消息说，他已经出发了，大概中午前就能到李家庄，让陈宇峰不用特意等，正常在家就行。
陈宇峰看完消息后，决定先去苏婉清家等着，一方面是想跟苏婉清聊聊天，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，政委说的老首长到底是不是住在这附近。
他沿着乡间小路往苏婉清家走，路上遇到了几个早起的村民，大家都跟他打招呼，还问他是不是要去亲戚家。
他一边跟村民们打招呼，一边在心里不断猜测着政委此行的目的，还有那位老首长的身份。
看望老首长...这附近有资格让政委赵建军称为“老首长”的人，到底是谁呢？
苏婉清家的院门虚掩着，没有关紧，陈宇峰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，院子里很安静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。
院子里，苏婉清正拿着一件洗好的衣服往绳子上晾，动作麻利又熟练，看到陈宇峰进来，她脸上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。
“表哥怎么这么早过来了？是不是有什么事啊？”苏婉清放下手里的衣服，擦了擦手上的水，笑着问道，语气很平和。
“没什么事，就是我们政委今天要来村里看我，我想着他到了可能会晚，就先过来跟姑父姑妈聊聊天，等他来了再过去。”陈宇峰解释道，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，没看到姑父姑妈的身影。
苏建军从屋里走了出来，手里拿着一个浇花壶，正在给院子里的月季花浇水，看到陈宇峰后笑着说：“宇峰来了？正好，你帮我看看这盆兰花，最近不知道怎么了，叶子有点发黄，是不是缺肥料了？”
陈宇峰对养花种草一窍不通，但还是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盆兰花，假装很懂的样子说：“可能是浇水太多了，姑父您少浇点水试试，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。”
这时，苏婉清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，手机铃声是一段很简短的音乐，听起来特别严肃，不像普通的手机铃声。
苏婉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，神色微微变了一下，然后快步走进屋里去接听电话，还特意把门关上了，好像不想让别人听到通话内容。
陈宇峰站在院子里，能隐约听到屋里传来苏婉清的声音，语气很严肃，还提到了“数据”“校验”“保密”等字眼，其他的就听不清了。
他注意到，苏婉清接电话的时候，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，站姿特别标准，跟部队里战士接电话时的姿势几乎一样。
这种仪态又一次让他联想到了军人，难道苏婉清真的跟部队有关系？
“婉清工作一直都这么忙，天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，有时候半夜还会接到工作电话，真是太辛苦了。”苏建军无奈地说，语气里满是对女儿的心疼，手里还在给花浇水。
陈宇峰试探着问：“姑父，婉清到底在什么单位上班啊？我总觉得她的工作跟普通的科研工作不太一样，好像特别重要。”
苏建军浇花的动作顿了顿，抬头看了一眼陈宇峰，然后慢慢回答：“她说是在一个研究所上班，具体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，她就说工作需要保密，不能跟我们说太多，我们也不敢多问，怕给她添麻烦。”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，声音越来越近，陈宇峰顺着声音望去，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正沿着乡间小路开过来，最后稳稳地停在了苏婉清家的院门口。
赵建军从驾驶座上下来，身上穿的是一身常服，看起来特别精神，动作利落。
陈宇峰赶紧迎上去，立正站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，大声说：“政委好！您怎么这么快就到了，我还以为您要再晚一会儿呢。”
赵建军回了一个军礼，目光却越过陈宇峰，看向院子深处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恭敬。
“这位就是苏建军同志吧？久仰您的大名，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您了。”赵建军快步走到苏建军面前，双手紧紧握住苏建军的手，语气恭敬地说道，态度特别诚恳。
苏建军被赵建军的举动弄得有些局促，赶紧放下手里的浇花壶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您是？我好像不认识您啊，您是不是认错人了？”
“我是陈宇峰所在部队的政委赵建军，您可能不认识我，但我早就听说过您的事迹了，早就该来拜访您了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。”赵建军语气恭敬地解释道，双手还握着苏建军的手，没有松开。
陈宇峰站在一旁，心里的疑云越来越浓，政委对姑父的态度也太尊敬了，这根本不像是对待普通村民的态度，姑父到底是什么身份啊？
王秀兰闻声从厨房里出来，身上的围裙上还沾着面粉，手里还拿着一个没洗完的碗，看到院子里的场景，惊讶地停下了脚步。
赵建军看到王秀兰后，立即松开苏建军的手，立正站好，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，声音洪亮地说：“阿姨您好，我是赵建军，打扰您了，实在不好意思。”
王秀兰被赵建军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，赶紧摆手说：“这...这是做什么呀，快别这么客气，快进屋坐，我去给您倒杯水。”
众人一起走进屋里坐下，赵建军坐在沙发上，坐姿笔挺，双手放在膝盖上，像在参加重要的会议一样，一点都不敢放松。
“陈宇峰在部队里表现一直都很好，训练认真，工作负责，这次能晋升团长，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，您二老教育得好，把孩子培养得这么优秀。”赵建军看着苏建军和王秀兰，认真地说道，语气里满是赞赏。
苏建军摆了摆手，谦虚地说：“都是孩子自己争气，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，他能有今天的成就，都是部队培养的好。”
陈宇峰坐在旁边，注意到赵建军的目光时不时就会瞟向里屋的方向，好像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，眼神里满是期待。
“婉清呢？她不在家吗？刚才我好像看到她进屋了。”王秀兰看了一眼里屋的门，然后对着屋里喊道：“婉清，快出来，家里来客人了，别总待在屋里。”
里屋的门慢慢打开，苏婉清从屋里走了出来，她已经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衫，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，看起来特别干练，气质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。
赵建军看到苏婉清出来后，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，动作快得把旁边的椅子都带倒了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，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07
赵建军顾不上扶被自己带倒的椅子，目光紧紧锁定在苏婉清身上，原本带着几分严肃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职场的疏离，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敬重，连声音都比刚才面对苏建军夫妇时柔和了几分。
“苏大校，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，原本还以为要等您回基地才能汇报工作，真是太意外了。”
赵建军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恭敬，双手自然垂在身侧，保持着标准的军人姿态，丝毫不敢懈怠。
“苏大校？”陈宇峰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，整个人僵在原地，手里刚端起来的茶杯晃了晃，里面的茶水差点洒出来，他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三个字，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穿着浅蓝色衬衫、看起来文静又朴素的表妹，和“大校”这个军衔联系在一起，要知道自己奋斗了十几年才升到团长，而大校比团长整整高了两个级别，这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。
苏婉清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，轻轻叹了口气，之前刻意保持的淡然终于被打破，她走到赵建军面前，语气平静地说：
“赵政委，这里不是谈工作的地方，有什么事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再说，别让长辈们受惊。”
王秀兰站在厨房门口，手里还攥着没洗完的碗，围裙上的面粉蹭到了衣角都没察觉，她看着女儿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：“婉清，你...你真是大校？你不是在科研单位上班吗？怎么会有军衔啊？”
苏婉清走到母亲身边，轻轻握住她的手，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心全是汗，显然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到了，她放缓语速解释道：
“妈，我确实在科研单位工作，但我们单位是国防科研基地，主要负责为部队研发新型装备，因为工作需要接触军事机密，所以会授予相应的军衔，方便开展工作，这些年没跟你们说实话，是怕你们担心，也怕违反保密条例。”
苏建军原本还带着几分局促的表情，此刻已经完全舒展开来，他看着女儿，眼神里充满了骄傲，之前心里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，他拍了拍苏婉清的肩膀：
“好孩子，爸不怪你，你是为了国家做事，爸为你骄傲。”
赵建军这时才想起要扶椅子，他赶紧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，然后转向陈宇峰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：“宇峰，抱歉之前没跟你说清楚，这次来李家庄，主要任务其实是向苏大校汇报新型通信装备在你们团的试用情况，顺便看看你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苏大校。”
陈宇峰这才明白过来，为什么赵建军一开始就对苏建军夫妇格外恭敬，为什么提到“老首长”时语气特殊，原来所谓的“老首长”不是别人，正是苏婉清的父亲苏建军，而苏婉清自己，竟然是比自己级别还高的军官，还是为部队研发装备的核心人员。
他想起自己这几天一直拿着军功章在苏婉清面前炫耀，想起自己误以为她工作不顺、心生怜悯的样子，想起自己抱怨她不理解军人荣誉感的场景，脸上瞬间火辣辣的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，手里的茶杯再也端不稳，轻轻放在了茶几上。
“表妹，不，苏大校，对不起，我之前...”陈宇峰张了张嘴，想说些道歉的话，却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，只能尴尬地低下头，不敢看苏婉清的眼睛。
苏婉清看出了他的窘迫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，语气依旧温和：
“表哥，别这么说，你胸前的军功章都是你在战场上、训练场上实打实拼来的，每一枚都来之不易，我没有任何资格看不起，而且你们在前线使用我们研发的装备，才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认可。”
赵建军也在一旁附和道：“是啊，宇峰，苏大校虽然军衔比你高，但你们的工作同样重要，没有你们在前线检验装备性能，我们的研发工作就没有方向，军人和科研人员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。”
陈宇峰抬起头，看着苏婉清真诚的眼神，心里的羞愧渐渐被敬佩取代，他突然明白，苏婉清之前说“有些付出是看不见的”是什么意思，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看不见的研发工作上，却从不张扬，比起自己的炫耀，这份低调和坚持才更让人尊敬。
08
苏婉清是大校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，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李家庄和邻村王家屯，之前参加陈宇峰家宴的亲戚们更是炸开了锅，纷纷提着水果、点心往苏婉清家跑，想亲眼见见这个“藏在村里的大校”。
最先来的是陈宇峰的姑妈陈秀梅，她一进院子就拉着苏婉清的手不放，眼眶红红的：
“婉清啊，你这孩子也太低调了，我们之前还以为你就是个普通的科研人员，没想到你竟然是大校，还是为部队搞研发的，咱们老陈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，出了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孩子！”
陈宇峰的堂弟陈宇阳也跟着来了，他之前一直羡慕陈宇峰的军功章，现在看到苏婉清，眼神里满是崇拜，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：“表姐，不对，苏大校，你能给我签个名吗？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，为国家做贡献，最好也能穿上军装！”
苏婉清被他们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，她笑着接过陈宇阳的笔记本，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，然后鼓励道：
“只要你有目标，肯努力，以后一定能实现梦想，不过不管做什么工作，都要脚踏实地，不能急于求成。”
之前在村头小卖部议论陈宇峰的几个妇女也来了，她们看着苏婉清，语气里满是赞叹：
“婉清这孩子从小就文静，没想到这么有本事，比宇峰还厉害，以后咱们李家庄可就有名了，出了两个为国家做事的能人！”
苏建军看着院子里热闹的场景，脸上笑开了花，他从屋里拿出苏婉清之前带回来的军事杂志，指着上面的装备图片说：“之前我还纳闷呢，你怎么总看这些军事杂志，有时候还在上面画标注，原来你是在研究这些装备，难怪你对部队的装备那么了解。”
苏婉清拿起杂志，翻到自己画标注的那一页，笑着说：“这是我们之前研发的一款侦察设备，当时遇到了一些技术难题，我在家的时候也忍不住琢磨，就在杂志上画了些草图，没想到被您发现了。”
陈宇峰站在一旁，看着围在苏婉清身边的亲戚们，心里没有丝毫嫉妒，反而觉得特别骄傲，他想起自己之前因为亲戚们的恭维而飘飘然的样子，更加明白真正的荣誉不是靠炫耀得来的，而是靠实实在在的付出赢得的。
晚饭的时候，苏婉清特意做了几道自己拿手的菜，还开了一瓶苏建军珍藏的老酒，陈宇峰主动给苏婉清和赵建军倒酒：“表妹，赵政委，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‘人外有人，天外有天’，以后我回部队一定好好训练，好好使用你们研发的装备，不辜负你们的付出。”
赵建军喝了一口酒，笑着说：“这就对了，咱们都是为了国家的国防事业，不管在哪个岗位，只要尽心尽力，就是最大的贡献，以后你们表兄妹一个在前线，一个在后方，互相配合，肯定能做出更大的成绩。”
苏婉清也端起酒杯，对着陈宇峰说：“表哥，咱们一起加油，希望下次能听到你立功的好消息，到时候我一定给你送一份‘特殊礼物’——我们最新研发的装备模型。”
陈宇峰看着苏婉清真诚的笑容，用力点了点头，心里暗暗发誓，以后再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成就而骄傲自满，要像苏婉清一样，把荣誉藏在心里，把责任扛在肩上。
09
第二天一早，赵建军因为部队有急事，提前结束了拜访，临走前特意跟苏婉清约定，等她回基地后就召开装备试用总结会，详细讨论后续的改进方案。
送走赵建军后，陈宇峰主动提出要跟苏婉清聊聊，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，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下来，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，比前几天多了几分轻松的氛围。
“表妹，其实我一直很好奇，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去国防科研基地工作啊？以你的能力，在地方上肯定能找到待遇更好的工作。”
陈宇峰看着苏婉清，语气里满是好奇，他实在想不通，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选择这么辛苦又危险的工作。
苏婉清拿起一片葡萄叶，轻轻放在手心里，眼神里带着回忆：“我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通信工程，有一次学校组织去国防基地参观，看到科研人员为了研发一款新型装备，连续几个月住在基地，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，甚至有人因为过度劳累晕倒在实验室，当时我就特别受触动。”
她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后来基地的一位老教授跟我们说，国家的国防力量强大了，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，而装备是国防的基础，没有先进的装备，军人在战场上就要付出更多的牺牲，从那以后，我就下定决心，要成为一名国防科研人员，为部队研发出最先进的装备，让战友们在战场上少流血、少牺牲。”
陈宇峰听着苏婉清的话，心里一阵感动，他想起自己在抗洪抢险时，因为通信设备信号不好，无法及时联系到指挥部，只能冒着生命危险涉水传递消息，要是当时有先进的通信装备，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风险。
“那你在基地工作的时候，有没有遇到过特别困难的时候？”
陈宇峰继续问道，他想更深入地了解苏婉清的工作，也想从她身上学到更多东西。苏婉清笑了笑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描淡写，却让陈宇峰心里沉甸甸的：
“有一次我们研发一款新型雷达装备，到了关键阶段，却遇到了一个技术瓶颈，整个团队连续加班了一个月都没解决，有个同事因为长期熬夜，视网膜脱落，差点失明，我当时也压力特别大，每天都睡不着觉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方向。”
“那后来怎么解决的？”陈宇峰紧张地问道，手心都攥紧了。
“后来我们请来了国内顶尖的专家，一起开会讨论，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，有时候吃着饭突然想到一个思路，就立刻放下筷子往实验室跑，整整三个月，我们都没回过家，最后终于攻克了技术瓶颈，当雷达成功探测到目标时，整个团队都哭了，那种成就感，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。”
苏婉清说到这里，眼睛里闪烁着光芒，那是发自内心的自豪和满足。
陈宇峰看着苏婉清眼里的光芒，突然明白，真正的快乐不是来自别人的恭维和羡慕，而是来自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否有意义，是否能为国家、为别人带来价值。
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自己最珍贵的军功章，这枚军功章是他在演习中表现突出获得的，之前一直把它当成炫耀的资本，现在却觉得它有了新的意义。
“表妹，这枚军功章送给你，虽然它比不上你研发的装备，但它代表着我对你的敬佩，也代表着所有受益于你研发装备的战友对你的感谢。”
陈宇峰把军功章递到苏婉清面前，语气真诚地说道。
苏婉清没有接过军功章，而是把它推了回去：“表哥，这枚军功章是你用汗水和勇气换来的，应该由你自己珍藏，你在前线保家卫国，我在后方研发装备，我们都是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，这就是对彼此最好的感谢。”
10
陈宇峰原本计划在家待十天，可没想到第六天下午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，是部队参谋长打来的紧急电话，说团里在试用苏婉清团队研发的新型通信装备时，出现了信号不稳定的问题，需要立即派人去排查原因，否则会影响接下来的训练任务。
“参谋长，我现在在老家，离部队很远，恐怕赶不回去啊。”陈宇峰急得团团转，一边是部队的紧急任务，一边是难得的探亲时间，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就在这时，苏婉清听到了他的电话，主动走过来问道：“表哥，是不是装备出问题了？具体是什么情况？”
陈宇峰把电话里的情况跟苏婉清说了一遍，语气里满是焦急：“说是信号不稳定，时有时无，参谋长说要是找不到原因，接下来的野外训练就只能用旧装备了，效率会大大降低。”
苏婉清皱了皱眉，沉思了片刻，然后对陈宇峰说：“表哥，你先跟参谋长说，我现在就去部队一趟，帮他们排查问题，我对这款装备的结构和原理最熟悉，应该能很快找到原因。”
“你去？可是你好不容易回趟家，还没好好陪姑父姑妈呢。”陈宇峰有些犹豫，他知道苏婉清回家的时间也很宝贵，不想因为部队的事耽误她和家人团聚。
苏建军夫妇听到两人的对话，也走了过来，王秀兰虽然舍不得女儿，但还是支持她的决定：“婉清，你去吧，部队的事要紧，家里有我们呢，等你忙完了再回来也一样。”
苏建军也点了点头：“是啊，国家的事比什么都重要，你去帮他们解决问题，爸和妈都支持你，注意安全就行。”
苏婉清看着父母理解的眼神，心里一阵温暖，她快速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李包，里面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装备图纸册，然后对陈宇峰说：“表哥，你帮我送一下到镇上的车站吧，我已经联系了基地的车，到了镇上就能坐上。”
陈宇峰赶紧点头，拿起车钥匙就准备出门，苏婉清跟父母告别后，就跟着陈宇峰往镇上赶。
路上，陈宇峰开车，苏婉清坐在副驾驶座上，手里拿着装备图纸册，一边看一边在纸上画着什么，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可能出现的问题。
“表妹，你说这次会不会是装备本身的质量问题啊？”陈宇峰忍不住问道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新型装备出问题，心里有些担心。
苏婉清摇了摇头，语气肯定地说：“应该不是质量问题，这款装备在基地已经经过了无数次测试，性能都很稳定，我猜可能是在运输过程中，某个部件受到了震动，导致接触不良，或者是操作人员对装备的操作流程还不熟悉，没有按照正确的方法使用。”
到了镇上的车站，基地的车已经到了，赵建军竟然也在车里，他看到苏婉清和陈宇峰，赶紧下车：“苏大校，我接到你的消息后，就从部队赶过来了，咱们一起去团里，这样能更快解决问题。”
苏婉清点了点头，跟陈宇峰告别：“表哥，我走了，你在家好好陪姑父姑妈，等我解决了问题，会给你打电话的。”
陈宇峰看着苏婉清和赵建军上车，心里充满了敬佩，他对着车挥手，直到车消失在视线里才离开。
回到家后，陈宇峰把苏婉清去部队解决装备问题的事跟父母说了，陈秀兰感叹道：“婉清这孩子真是太负责任了，明明是回家探亲，却因为部队的事说走就走，这种精神真是难得。”
陈建国也感慨道：“这就是军人的担当，不管在哪个岗位，只要国家需要，就义不容辞，宇峰，你以后也要向婉清学习，做一个有担当的军人。”
陈宇峰重重地点了点头，他知道，这次表妹的行为，给了他上了一堂生动的课，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责任和担当。
11
苏婉清去部队后的第三天，就给陈宇峰打来了电话，说装备的问题已经解决了，确实是运输过程中一个信号接口受到了震动，导致接触不良，现在已经修好，训练也能正常进行了。
“表哥，你们团的战士都很认真，这次装备出问题后，他们第一时间就记录了详细的情况，还做了初步的排查，给我们节省了很多时间。”
苏婉清在电话里笑着说，语气里满是对战士们的认可。
陈宇峰听到这个消息，心里也松了一口气：“那就好，辛苦你了表妹，解决了问题就赶紧回家吧，姑父姑妈都很想你。”
“嗯，我明天就回去，对了，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，是我们团队研发的装备模型，等我回去给你。”苏婉清说道。
挂了电话后，陈宇峰心里特别开心，他跟父母说了这个好消息，一家人都为苏婉清感到骄傲。
第四天下午，苏婉清终于回来了，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，里面装的就是装备模型，模型做得很逼真，跟真的装备一模一样。
“表哥，这个模型送给你，它是我们最新研发的通信装备模型，虽然不能用，但可以留作纪念，看到它，你就知道我们一直在后方支持你们。”
苏婉清把盒子递给陈宇峰，笑着说。
陈宇峰接过盒子，小心翼翼地打开，看着里面的模型，心里一阵感动：“谢谢你表妹，这个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藏，以后看到它，我就会想起你和所有科研人员的付出，更加努力地训练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，苏婉清终于能好好在家陪父母，陈宇峰也经常过来跟她聊天，有时候聊部队的训练情况，有时候聊科研基地的趣事，两人的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了。
陈宇峰的探亲假期很快就结束了，临走前一天，苏婉清和父母一起为他送行，王秀兰给他装了很多家乡的特产，有腌肉、咸菜，还有她亲手做的馒头。
“宇峰，到了部队要好好照顾自己，别太累了，注意安全，有空就给家里打电话。”王秀兰拉着陈宇峰的手，不停地叮嘱着，眼里满是不舍。
苏建军拍了拍陈宇峰的肩膀：“在部队好好干，别辜负了这身军装，也别辜负了婉清他们研发的装备，为国家多做贡献。”
苏婉清递给陈宇峰一个笔记本，上面写满了新型装备的使用注意事项和常见问题的解决方法：“表哥，这个笔记本你拿着，上面有装备的使用技巧，要是遇到问题，可以先看看，解决不了再给我打电话。”
陈宇峰接过笔记本，紧紧握在手里，眼眶有些湿润：“谢谢姑父姑妈，谢谢表妹，我一定会好好干，不辜负你们的期望。”
第二天一早，陈宇峰就出发回部队了，他坐在车上，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家乡，心里充满了力量。
他知道，自己不再是那个只看重表面荣誉、喜欢炫耀的团长了，而是一个真正明白责任和担当的军人。
他胸前的军功章依旧闪亮，但现在的他，更懂得这枚军功章背后的意义，它不仅是自己的荣誉，更是无数像苏婉清一样的科研人员、无数默默付出的人的共同努力。
以后的日子里，他会带着这份理解和敬佩，在部队里好好训练，好好工作，用实际行动守护国家的安宁，也不辜负那些在后方默默支持他们的人。
而李家庄的那棵老皂角树下，再也不会有那个刻意炫耀军功章的身影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个懂得低调、懂得感恩、懂得责任的军人，和一个为国防事业默默奉献的科研工作者，他们用各自的方式，守护着同一个家园，也书写着属于他们的荣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