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把海水染成橘子酱的颜色时,日照的海岸线突然活了过来。吉他声混着海风窜进耳朵,一群骑着共享单车的年轻人正从灯塔广场拐出来,车筐里塞着萨克斯和手鼓,后座绑着音响,活像移动的街头演唱会。"前面的兄弟等等我!"穿花衬衫的小伙儿单手掌把,另一只手正往头上扣渔夫帽,帽檐差点被风吹跑——这画面可比网红打卡照带劲多了。
万平口沙滩上挖螃蟹的小孩突然直起腰,耳朵支棱得像雷达。远处飘来的旋律听着耳熟,仔细一琢磨,这不是抖音上爆火的《向云端》吗?穿防晒衣的大妈们本来在摆丝巾pose,这会儿丝巾也不飘了,集体跟着节奏扭起了广场舞。骑行车队里戴墨镜的姑娘笑着把话筒递过去:"阿姨来段独唱?""俺们就会唱《荷塘月色》!""成啊,咱给您降个调!"沙滩上顿时笑倒一片。
阳光海岸的栈桥成了天然舞台。穿洞洞鞋的大学生刚把《晴天》弹到副歌,围观人群里突然冒出个穿奥特曼T恤的小男孩,举着泡泡机开始人工造景。骑行者中梳脏辫的鼓手立刻即兴改节奏,鼓点追着泡泡炸裂的节奏敲,惹得小男孩咯咯直笑。戴草帽的大爷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,突然扯着嗓子来了段吕剧,惊得海鸥扑棱棱飞起一片。这哪是骑行活动,分明是海边长出来的野生音乐会。
灯塔景区卖烤鱿鱼的老王头看得直咂嘴。他在这片儿摆摊二十年,头回见着游客举着烤串跟唱《后来》的。骑行车队里那个扎马尾的姑娘他认识,是隔壁渔家乐的闺女,平时说话细声细气,这会儿抱着吉他吼《追梦赤子心》,嗓子亮得能劈开浪头。老王头抹了把烤架,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在文化站演样板戏的劲儿,哼着"临行喝妈一碗酒"往烤鱿鱼上多撒了把辣椒面。
万平口咖啡店的老板小跑着送来二十杯冰美式。车队里吹萨克斯的小哥去年还在他这儿兼职调酒师,现在铜管乐器在夕阳下闪着光,吹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能让人听出咸湿的海风味。穿汉服拍照的姑娘们本来要收工了,听到音乐又把裙摆铺开转圈,纱衣扫过骑行者的车轱辘,像给柏油路绣了道流动的花边。
最绝的是海边巡逻的保安老张。这个总板着脸驱赶商贩的严肃大叔,此刻正用对讲机当话筒,跟着《海阔天空》的旋律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。骑行车队的小年轻们特懂事儿,集体降调给他和声,老张一激动把大盖帽都甩飞了。路过的小情侣捡起帽子递过去,顺带在保安亭旁边即兴来了段探戈,说是要给"海风音乐会"增加国际元素。
暮色渐浓时,骑行车队在婚庆公园附近歇脚。弹尤克里里的女孩刚起了个《童年》的前奏,树丛里突然钻出七八个跳完广场舞的大姨,人手一部手机开着闪光灯当荧光棒。穿婚纱的新娘提着裙摆跑来借音响,非要给新郎唱《今天你要嫁给我》,说是比婚庆公司安排的假唱带感多了。车队里戴渔夫帽的贝斯手笑得差点按错品丝:"姐您这婚纱拖尾别卷进我车轮里!"
潮水开始上涨的时候,音乐声飘到了渔码头。收网的船老大们跟着《水手》的节奏拉缆绳,号子声惊醒了睡在船舱里的虎斑猫。骑行车队沿着滨海路返回时,路灯突然齐亮,把他们的影子拉长成琴弦的形状。有个穿拖鞋追了半条街的大哥终于拦下车队,喘着粗气问明天还来不来,他家闺女刚在阳台听完《萱草花》,非闹着要学电子琴。
月光照在海面上碎成银片片,骑行队的音响没电了,改玩阿卡贝拉清唱。路过便利店时,穿彩虹裤的鼓手用两瓶矿泉水敲出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的节奏,收银小妹跟着哼唱,扫码器"滴滴"声意外成了最准的节拍器。卖海螺项链的老奶奶掏出口琴加入合奏,走音走得理直气壮,倒是和远处货轮的汽笛声莫名和谐。
这个夏天,日照的海岸线成了五线谱。骑行者是跳动的音符,游客们是不小心闯入的即兴歌词,连卖冰棍的三轮车喇叭声都成了恰到好处的休止符。海风裹着盐粒把旋律腌入味,浪花在礁石上啪嗒啪嗒打拍子。要问什么是海滨城市的浪漫?大概就是当你骑着单车拐过某个路口,突然撞进一场毫无预谋的大合唱,而你的破锣嗓子居然没人嫌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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